戏梦

第 28 部分

记得还很清楚,少年时候那些荒唐又无忧的往事。

做了亏心事怕被辉月找到,躲在假山里,两个少年互相用体温熨热对方,往手上呵着热气。

后来困极了睡去,醒来的时候,却象两只猫儿一样,相抱着窝在辉月的榻上。

子霏也有些头重脚轻,把行云往榻里面推了推,在竹榻边上卧了下来。

酒意睡意一起袭来。

梨花沽酒趁青旗……

年少的时光,真的是快乐……

昏昏沉沉间,听到劈啪劈啪的脆响,子霏茫然睁开眼……

哪里的声音……

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烧起来,子霏伸手摸了一把。

又是一下“啪”,响得脆生生。

这一下是彻底清醒。

原来是自己的脸被人掴打发出的声音!

“喂!”子霏的睡意褪了大半,捂着发痛的脸颊看着衣冠不整的行云:“你发什么疯!”

“你小子占我便宜!”行云怒气冲冲拉着襟口:“你居然,居然……居然趁人之危!”

“我占……你什么人便宜了?”

行云脸涨得通红,反手又是一巴掌:“你……你还好意思问我!”

他翻身下榻,左看右瞄的找鞋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暴力气息。

子霏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起困了个觉?至于这么狷介?说得他好象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我警告你!看在你酒后无德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行云脸红得象蕃茄,几乎能滴下蕃茄汗来。

“我到底……”怎么着你了几个字没来及说,行云顺手抄起桌上那个小酒瓮就扔了过来,子霏忙一偏头,酒瓮擦着耳朵飞过去,扔出了窗户。

好……好怕人的气势。

行云转身大踏步出了门,还重重在房门上踢了一脚!

子霏闭口无言。

就算是要砍头,也得让人当明白鬼吧……这算什么啊!连问都不让问就给人定了罪了!

还真是行云的一贯风格。

子霏捧着脑袋,晕晕乎乎的爬起身。屋里陈设简单,看起来就是不住人的样子。好在还找到一面镜子,凑近了一看,两腮泛红,倒似海棠春睡荼糜香。

就这么一看,谁能知道这红晕是被人左右开弓打出来的啊!

子霏坐下喘几口气。

行云这种小性子啊……算了,回来让星华或是平舟去解释下吧。

站起来走了几步……果然,虽然是龙族的体质,这样酗酒也受不了。

下次还是得有点节制。

子霏扶着门框站定,回头看一眼小小的竹舍。

简单的小屋,象是现在的行云。

天际流云一样的随心所欲的生活,醉酒放歌,肆无忌惮。

有些怅然,更多的是释怀。

门框上有几个深深的孔。

子霏的手指无意中便按了进去。

好奇起来。

五个指头陷进去,丝丝合扣。

这是谁……捏出来的孔?

刚才行云走得匆忙,应该不是他吧。

可是木痕犹新,指印宛然。

这个人的指头一定很修长。

子霏缩回手来,食指上沾了一点红。

咦?

那个人被木刺扎破了手吧。血都沾在这里了。

第106章

风吹在脸颊上,热热的痛被凉风吹得妥贴舒适了些。

只是同榻共眠,行云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摇摇头,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仔细认了道路,向着帝都宫城的方向去。

观花鞭马,醉酒折香。行云这样快乐而无忧的生活,让他有些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样的渴望见到辉月。

迫切而强烈的愿望,冲动得难以克制。

子霏捂着胸口,步子慢了下来。

觉得胸口闷痛。

那种沉钝的,压抑的痛楚,子霏所熟悉的痛楚,慢慢的扩散。

要命。

怎么不早不迟偏在这里。

前无村后无店,甚至一个行人也碰不到。

他捂着胸口慢慢靠着树坐倒。

这个旧伤,恐怕永远也好不了。

当时气急焦躁,拖着破败的身体,从隐龙折返天城,扑空。再追至帝都。

风云色变的上界,血流千里的帝都。

早也想过,无人相助,杨沃迟不可能一个人死里逃生,再潜踪那样久,最后捉到那一个空子来寻隙为凶。

奔雷曾经怀疑是七神。

但是七神已经尽被那时的飞天屠戮杀死。

谁也没有想到,是克伽。

突变猝生,奔雷身负重伤,星华与平舟远在西隅鞭长莫及,辉月独木难支。

什么风花雪月的话也放到一边,在危机四伏的困境中,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去说。

同舟共济,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明天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常常看着辉月认真的侧面,那时的子霏有种酸楚的甜蜜。

等大局底定,等一切动荡都平静之后,他会和辉月说个明白。

为什么跟着他跳下湖,那长长的,两个人无助的,象孩子一样,互相舔着伤口,相依为伴的日子。

隐龙那么的甜蜜的生活。

也有疑问,为什么辉月可以离开的那样决绝。

还怪他么?

还是因为他已经预知了帝都将有的变乱?

新伤迭叠上旧伤,新愁漫过了旧恨。

最后奔雷殒命,克伽伏诛,天界元气大伤,风云巨变。

辉月是众望所归的天帝,再无人有二言。

子霏的伤势始终反反复复难愈,汗青试了多少方法也不能令他好转。

子霏自己心知肚明,只要回到隐龙,那里的泉池,白江,可以治愈一切沉疴。

但是辉月在这里。

所以子霏连一次也没动过想要回去的念头。

只是辉月事忙,子霏怎么约见,都见不到。

一次,两次。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最后耐性耗尽,硬闯正殿。

被侍卫缴了剑押住,他不管,也顾不得反抗,大声呼唤辉月的名字。

“辉月!”

“我有话要和你说!”

“辉月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辉月!”

“辉月!”

辉月恍如不见,恍如不闻。用他独有的淡漠和遥远的目光,隔着一丛丛的屏障,冷冷看着。

那眼底什么也没有。

没有从前的温柔,没有曾经的天真,没有热恋的纯稚,没有共患难时的肯定信任。

被人拖走,茫茫然的忘了反抗。

抱着膝待在帝都的囚牢里。

那时候犹有心情嘲弄自己。

改朝换代,一代江山换帝君。可是这囚牢还是旧时样,一成不变。

倒比帝宫大殿上那张白玉椅子还显得稳固。

越想越好笑,辉月升基一月有余,称得上事事宽厚。想不到他天帝的囚牢里,第一个锁的人居然是自己。

惹恼了他了。

他现在是天帝,不比从前。

他不是那个惊吓无要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了。

对他宠溺爱护,情深难抑。可是子霏忘了,应该先尊敬他。

长久的,象是心心相连的相处让人忘记了,辉月是多么重视体统和脸面一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了……

实在也是该罚。

数着日升月落。

原本以为,顶多三天,辉月就会放他出去。

然后,他要和辉月说……好多好多的话。

精神可以撑住,因为头脑在期待未来。

但是身体不会,身体很现实,它是活在现在的。

子霏数到第十一次月亮落下的时候,陷入高热昏沉。

辉月终于开释,让汗青为他治伤。

汗青流着泪,为他找最好的药。

他只是撑着说,要见辉月。

然后,辉月终于来了。

那时候子霏不知道,痛哭的汗青在天帝寝宫前跪了三日三夜不饮不食,求辉月来看他。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辉月那时会说什么话……

可是就算早知道,不亲耳听到,也不会心死的吧?

后来,他看着辉月的脸,却听不到他还说了什么。

辉月用他一贯的冷漠,把子霏留在了那个弥漫着伤药味的屋子里。

帝都下起了雪。

很冷。

子霏昏昏醒醒,身体始终好不起来。

汗青急了也会骂他,骂完了也会哭。

后来,平舟和星华终于有了消息,他们脱险,得胜归来。

子霏请汗青向辉月转达,他想要返回隐龙。

辉月拨了人手护送他。

“殿下……等舟总管来了,再走吧。”汗青抱着他的手哭泣。

“还哭……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子霏看着那个一直随在他身旁的人:“文正……对你好么?”

汗青抹抹眼泪,点了点头。

“要好好珍惜呵……”子霏无力地一笑:“舟总管……你要是见着他,和他说一声,我还活着的事情。其实,不说也好……以前的飞天,是已经不在了。”

汗青的眼泪一下子又滚了下来,子霏忙改口:“还是先不要说。我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等我好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挂怀。”

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以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又何必现在透露消息?他在帝都这些时候,一直都没有露真正的面目。

如果伤好不了,又何苦让平舟无谓的再伤心一次?

天空蓝得很,车马摇摇,离开了帝都。

那时候撑起浑身力气也回不了头。

子霏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帝都了。

第107章

面具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许是被行云追打的时候遗在小屋里面。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晨雾渐渐变淡不见。

痛楚终于平复,子霏慢慢站起来,然后,拖着步子向回走。

来的时候轻快,回去的时候却用了足足的半天。

到了帝宫的时候,天已经过午了。

小侍急得团团转,看到他回去,真喜出望外。

子霏只是一径地摇头,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很累。

这个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好象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小侍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子霏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了开来:“现在的天医院……谁当值?如果是文先生或是汉青,请他们中的哪一个过来都好,”顿了顿,喘了几口气:“请司礼官替我转达天帝陛下,旧伤发作,我须得尽快回转,请他安排一下。”

小侍答应了一声跑了。

子霏瘫在床榻上,四肢沉得象灌满了铅……又象是抽掉了骨头。

软软的,沉重的,没有生命力的腐r一样。

可能是病痛的关系,回想起过往。

子霏觉得自己早已苍老,因为总是缅怀着过去。

却不希冀将来。

辉月许是被两百年,他的狂执吓坏了吧。

所以这一次总是避不见面。

其实,并不是因为还在妄想执着什么,才去请见的。

只是想多问一点,行云是如何复生的事情。

还有,难道普通朋友就不能叙叙别来之情?

不过,既然辉月摆明了态度,自己再赖着不走,也说不过去了。

虽然,到帝都来的首要任务,是为辉月庆生。

不过,想必见不到他的辉月,这个生辰会过得更愉悦而坦然吧。

手轻轻按上胸口,然后缓缓施力。

压迫住痛处,似乎可以减痛。

掌心触到不平滑的肌肤,子霏觉得有些释然,也有些茫然。

因为离别得太久,所以和平舟他们反而找不到什么话题,本来不是刻意隐瞒,却一直也没有透露身份。

现在觉得无所谓,面具也丢了。

可是,也要离开了。

身体一年差过一年。

离开隐龙谷,旧伤就反复发作。

这个屡次重伤过的身体,大概已经不行了吧。

头发灰白如絮,毫无光泽。

握在手里似一把枯草。

小侍已经去了半晌,却不见回转。

是没找到人,还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

胸口冰冷而积闷的感觉渐渐削薄变淡。

子霏松一口气,无力的在榻上翻转身体。

睁开眼,看到的东西却是模糊不清的。

揉一把,再看。

仍然如此。

眼睛……怎么了?

小侍脚步声细碎,很快的跑了回来。

“大人,大人,文正先生来了。”

子霏轻轻嗯了一声,无力撑起身体,只是朝那进来的人淡淡的笑一笑。

“飞……”文正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子霏大人身体不适?请容在下诊脉。”

子霏微笑着摇了摇头,大概看清楚了文正的轮廓,在光影交错的室内,脸看不清楚:“不用诊,是旧伤。”

文正点一点头,动作俐落放下药箱。看来他真是急了,竟然自己背起药箱就跑了来,一个随从也没有带。

药箱里各种各样的药瓶,文正摸出其中一个来,倒了药丸给他服下。

“请您什么也别想,好好儿放松身体。”文正轻声细语:“大人的旧疾,最忌心情大起大落悲喜过度。”

子霏轻轻颔首,闭上了眼睛。

“我来访过大人一次,您正好是出去了。”文正在床边坐了下来:“汉青在天城,尚不知道您来了帝都,不然早就赶了来。”

“你们这些年……还好么?”

“都好。”

“还痛么?”

“好多了。”

看得出文正松了一口气,原来僵直的腰背慢慢软下来。

“您睡一会儿,我去备些药,等您醒了好服用。”

子霏轻声说:“有劳你了。”

的确很疲倦,身上没有力气,头脑也不清明。

早上行云……下手也实在是重了点儿吧。

现在脸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子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抚触。

“文……先生?”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看到一个朦胧不清的人影:“什么……时分了?”

没有回答。

子霏眨眨眼,屋里有些昏暗,但是天还没有全黑。那只手收了回去。

“被人当登徒子打了,很可笑吧……”无力的说了一句,笑了两声,就气喘起来:“你也看到了?真丢人……有消淤的药膏给我涂些,不然被更多人看到……不知道要怎么猜想。”

那人没有说话,手指再挨了上来,有些清凉滑腻,果然是沾了药膏的。

……………我是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分割线…………………………

眼睛都睁不开了,真的不能再熬了。

“多亏是你来,稳当得多。要是汉青看了,又要大惊小怪一番。不出半天,我的脸就丢出整个帝都去了。”子霏阖着眼帘,有一句没一句:“怎么也没人跟孔雀公子说说人伦之理,和他喝一场酒,被当登徒子暴打一顿。要是我真的伤重不治,也是个冤鬼。竟然因为这种乌龙的理由被打得旧伤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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